一月底的赜洲都城,什喜城中飘着细小的雪花,纷纷扬扬落在已如白丝纱一般的地面上。

    连着几天瑞雪纷飞、冬寒抱冰,街上行人冷清熙攘。

    年已过完,但余温未尽,偶有行人呼着白气而过,也都喜上眉梢。

    这是赜博弗重掌赜洲政权之后,百姓过的第一个年。

    虽然虹国内乱不断,但却是赜洲百姓五年来过的最安心的一个年。

    就在这到处都被天然白色覆盖的城中一隅,有一抹浓重火红,那是一棵移植到赜侯府中的壁伸,不过现在已经被赜洲命名为“昔庭树”。

    它的树干、树枝以及叶片一水血红,只有开出的花是粉色的。

    自从昔庭树出现在赜洲,赜侯就已经开始召集人手,对这种起源于吸血植物而生的树木进行研究。

    不仅它粗壮的根部具有强力吸水性,就连它的树干和叶子也同样亲水。

    由于这种特性,就算天降大雨或是飘下鹅毛飞雪,水分碰到昔庭树就会被迅速吸收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这棵火红的大树就如同令人畏惧的无底洞一般,仿佛永远也无法满足它求水的。

    侯府中的这棵树是赜侯从妖林返回赜洲之后,命人从昼抗城移植过来的。

    不知是否在那边已经吸足了水分,这棵树在移植过来的第二天竟然开了花。

    花开满枝、层层密密、香气氤氲。刺骨寒风无情扫过,满园粉瓣飞舞。飘飘渺渺,余香缭绕,绵绵无尽。

    那一天,赜侯站在飘花落叶的昔庭树下,在风刀霜剑的天寒地冻中一站就是一整天。谁唤都不应,仿佛被树吸走魂魄一般。

    直到落日西下,担心得几近崩溃的近侍们,将老洲相贡明耀和洲将军贺石请了来解围。

    “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
    早已冻僵毫无知觉的赜侯,全身覆盖着一层粉色,嘴中一直念叨着这一句,眼神不再深邃而是迷离无焦。

    赶来的贺石看着上司那落寞的背影,不由大惊失色。

    他根本无法把这个男人,跟前不久在尭国战场上威慑叱咤的虹国第一洲侯,视作同一个人。

    此时,贺石才意识到,赜侯在人前的那种游刃有余、稳如泰山都是虚壳,他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,虚弱不堪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内心那股未尽的承诺与执念,他恐早就丧失控制心神之力了。

    实在看不下去的贺石走上前去,一把将赜侯整个人扛起,强行带回了屋中。